「上帝、馬克思和約翰•藍濃,全都死了。總之我們的肚子正餓著,結果就是,我們決定走上犯罪之路。」《襲擊麵包店》,村上春樹,第11頁。
這本書讓我想起剛上大學偶然在電台聽到的歌詞,翻成中文大概是:「我們都不知道上帝坐在破爛搖晃的公車底端,跟我們一樣,衣衫襤褸。」
在剛下課的傍晚公車上,總是一天最餓的時候。胃咕嚕咕嚕的聲音隱沒在公車令人躁鬱發狂的引擎聲裡。若遇上雨天更是難熬,擠滿了酸臭泡水的鞋子,和奮鬥一天後從頭皮滲出的油味,儘管車上的味道如此難聞,我還是很餓。近乎絕望的餓一路繞出政大那細如纖指的小巷,顛簸到羅斯福路上的公館捷運站,讓我只想下了車後,狂奔到對面的水源市場胡亂抓食物就往嘴裡塞,這大概是離眾多商家只有一個路口之遙的台大學生所不能理解的吧。
生理捉弄人的地方總在於此,當精疲力盡的下了公車以後,瞬間充盈的空氣填滿胸腔,彷彿同時也填滿了空蕩的胃。望著對面的商家燈光閃爍,剛剛在頭腦裡狂亂盤點的水煎包、青蛙撞奶、四神湯、豬血糕、大腸麵線等一瞬間於我如浮雲。
或許剛剛那是一股意義上的餓吧。在學校從一間方室移動到另外一間,覺得學了很多的同時還是無比空虛,最終無可避免的化為擠在公車座位上那股力大無窮的食慾。如果不是新鮮的空氣撲鼻而來,欲望會將我推向何處呢?太年輕時候的自己不懂,痴長幾歲的現在也回答不了這樣的問題。
離開學校以後,那樣被逼上梁山般的餓就不常出現了。就算是下班時分擠著捷運,那微微搖晃的飢餓感也會轉化為深沈的疲倦,不會有衝動在公館捷運站下車狂吃一番,因為回到家還必須準備明天的例行公事,一時放縱拖了時間可不好。
就這樣,我離那股年少的飢餓感越來越遠,那份出格的食慾記憶也日漸淡薄。或許也是因為這樣,不論上帝是死了還是跟我們一樣擠在公車上,我都沒有走上犯罪之路,而是按照世界的形狀,繼續活成更符合這個容器的樣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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