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5年5月19日 星期二

從應和到理解。

今天讀到一首日本短歌(類似像小丸子爺爺友藏喜歡寫的心中俳句,不過書寫形式不同),是這樣寫的:「寒いね」と話しかければ「寒いね」と答える人のいるあたたかさ。


我試著翻譯如下:當我說「好冷啊」時,能有回應我「真的呢~」的人存在真是溫暖。




日本文化是一個高語境的文化體,亦即溝通雙方必須先有一定程度的共識才能便於交談,對話內容中的意義含量,並沒有多到可以直接理解對方真正想說的事情。基於這樣的原因,世界對於日文(與文化)的分類都將其歸於隱晦難懂的一方。我也是抱著這樣的認知開始學習日文的,不過在一年之後的現在,開始漸漸可以理解他們或許迂迴的表達方式,並不等於沒有情緒起伏。


拿這首短歌來說吧,當你走在冰天雪地的路上時,由衷感歎好冷啊的時候,是否希望身邊能有人也知道這份心情而發出同樣的喟嘆呢?但儘管是表達出同樣的語句,心境卻有可能大不相同。


我們在跟新認識的人來往伊始,都是極盡所能的希望靠近對方,甚至在有意無意中模仿對方的一舉一動,她說好吃於是我也笑著說好吃,他不喜歡甜膩的香水於是我就不再使用。這是應和也是迎合的階段,為了和對方一樣,而做出相同選擇,說出相同的話。但,我不覺得這是一個溫暖的階段。因為在這樣的語言使用邏輯裡,並不存在自我的主體性,久了,不是模糊了自己的本來面目,就是失去了對世界萬物個人獨有的刺激反應。


理解,不是這麼一回事。理解是存在著包容異議的空間,和最終達成共識的能力。當你說好冷時,雖然我並沒有辦法感知到你真正感受到的溫度,又或許我其實不覺得有那麼冷,但我懂你在怎麼樣的物理條件下會覺得冷,又或是熟知你在何種心理狀態下,會用好冷啊來表達。於是,我才將「是啊,真的呢~」說出口。這是所謂高語境的建立過程,也是一種理解的展現方式。我想,日本文化和語言多呈現這樣的風貌不是迂迴,而是如懷石料理般需要時間細細品嚐。


我回想起去年夏天,跟著日本老師牙牙學語,他說「是吧」,我說「是啊」。到一年後的今天他說「是吧」,我說「真的呢~」。這樣的過程,不是投入大量的時間貼身學習和拼命理解是沒有辦法獲得的吧。語言如是,文化如是,人際當然也如是。我們畢生所追求的,不過就是一個能對我從應和走向理解的人存在身旁。


你身邊也有這樣的人存在嗎?有的話,請花一點時間,看著同一片風景,聽聽看他說了什麼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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